槐乡大地

那个难忘的暑假
◎ 李端儿
 
  每当听到孩子们放暑假时欢呼雀跃的声音,我的思绪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个改变我命运的暑假。那是1978年,恢复高考制度后教育改革的第一个暑假,于我而言,它承载着太多的回忆与转折,成为我学生生涯中最为特殊的一段时光。
  1973年,我踏入了小学一年级的课堂,地点是村中二郎庙。然而,好景不长,半年后村实行大兵团制,母亲被划进青年劳力,每日天不亮便上工,夜晚下工后还要集中开会学习。三餐都在团里解决。照顾家庭的重担瞬间落在了年幼的我身上。照顾弟弟妹妹起居,做饭、放羊、割草,甚至挖野菜补充粮食不足。这些琐事让我的学业一搁再搁。直到1977年,我才得以复学,并且连跳四级,直升五年级。
  复学后的学习之路充满坎坷。语文课堂上,我如同听天书,别人认识的字我认识不及四分之一,常常听着听着就睡着了;数学课起初的分数加减法还能跟上,可到了圆柱,圆锥以及应用题等课程时,我便一头雾水,作业题错误百出,作业本上满是刺眼的错号,有时甚至把老师气到划破作业本。那时的我,对学习充满了恐惧和迷茫,甚至产生了辍学的念头。父母看着我年纪小、个头矮,心疼不已,他们鼓励我坚持到小学毕业。
  幸运的是,1978年教育改革的春风吹来了希望。国家实行九年制义务教育,所有在校生原班补课半年。这年伯父李效名和董源被大队抽回学校,充实教师队伍。他们两个代课我在的五年级。董源老师教语文,伯父教我们数学。在他们悉心教导下,我的学习成绩逐渐有了起色。董老师的语文课生动有趣,让我对语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;伯父则凭着扎实的数学功底和独特的教学方法,为我打开了数学课的大门。他不仅详尽地讲解每一个知识点,还耐心批改作业,并因材施教,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激励方法,让我在数学学习上取得了质的飞跃。
  紧接着,暑假来临。伯父根据学生成绩将我们班31人分成三组,进行分类放暑假和义务补课。一组的十人,包括我在内(记得有李清平、李端儿、董海生、董槐记、董新平、董根龙、董兴亮、董才娃、董金柱、董呆柱十人),成绩较好,没有暑假,每天早出晚归地跟着伯父学习数学。伯父把小学涉及的数学知识进行归类讲解,每精讲完一类课程,便出大量练习题让我们练习。整个做题过程就像一场激烈的小比赛。我们十个人争着当那个做题又对又快的人。在伯父的激励下,我们的学习热情高涨,学习劲头十足。
  当时,物资匮乏,没有复习资料,伯父便把自己珍藏多年、已经发黄的课本拿出来,还亲手用蜡纸刻板出复习题集。为了买到可供学习的纸张,我和同学李清萍徒步前往古罗乡韩略供销社,买那种便宜发黄的纸,虽然条件艰苦,但我们从未抱怨,心中只有对知识的渴望。
  随后二组和三组相继开学后,伯父的课堂变得更加热闹。他风趣地说,在讲台上讲课就像唱戏,观众越多越能发挥好。伯父把数学问题分类解决:和差问题、鸡兔同笼问题、路程问题、倍数问题、工程问题、年龄问题等应有尽有。每一类又细分几个小类。其中“每人几个多几个,每人几个少几个,有几个人几个物?”这类问题最饶人,常常把同学们绕得晕头转向。但伯父总是耐心分解,仔细解惑,直到大家都清楚明白。每解决一个问题,课堂上都会响起开心的笑声。那是攻克难题后的喜悦,是收获知识的满足。
  整个暑期,伯父每复习完一个章节,就会进行一次测试。我们的座次也会根据成绩重新排列。成绩最好的排在前面,一旦成绩下降,座次就会退后。这个办法大大地激发了我们的学习积极性,同学们都争着抢着完成作业,还主动要求每天增加课外题抄在黑板上,供有余力的同学学习。在这样浓厚的学习氛围中,学习不再是一种负担,而是一种乐趣,让我们乐在其中。
  经过半年补课和一个暑假集训,我们班的成绩有了显著提高,上学的积极性也极大增强。之后我们顺利升入初一年级。依然是董源老师教语文,伯父教数学。伯父继续沿用补课过程中的好办法,好策略,两位老师以德感化,以智育人,与我们建立了深厚的情谊。在他们的教导下,我们班尊敬师长、团结友爱,齐心协力,共同度过了快乐的初一。班里的成绩也名列本教办前茅。
  回首往事,那个暑假无疑是我命运的转折点。如果没有伯父的义务补课,如果没有那个充实有意义的暑假,我成绩可能会一塌糊涂,问题越积越多,最终只能小学毕业就辍学。而正是因为那个暑假,我才得以迎头赶上,继续读书,后来还考上了师范,转了国供户口,分配了工作。这一切,都源于那个改变我命运的暑假,源于伯父的无私地付出。
  如今,多年过去了,那个暑假的点点滴滴依然历历在目。我永远不会忘记伯父陪伴我们度过的紧张而愉快的时光,不会忘记他在讲台上耐心讲解的身影,更不会忘记那个改变我一生的暑假。它如同一座灯塔,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,让我在人生的旅途中,始终怀揣着对知识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憧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