槐乡大地

雨中人
◎ 陈林平
 
　　兴许是龙王玩手机给忘了，或许是打麻将顾不上，也许是手头余额不足……诸多原因是吝啬得连雨都不施舍了，地上干热，庄稼蔫萎，老百姓一季的盼头怕要泡汤了。
　　多日来，天气预报说有雨，但始终没下下。今天午后，蜻蜓乱舞，云布天阴，紫燕时鸣，上下斜飞。人们不以为然地说：下不下，该干啥干啥。这样的自以为是打脸了，出乎意料之外，这不，下雨了，起初是零星的。
　　我拿上伞，走了出去，说不出是兴奋，还是想领略下淋雨的雅兴，总之，没撑伞。
　　走着，走着，一阵风后，天空阴凉了下来，雷电交加，之前的热浪已没了影踪。人们慌乱地跑着，见奇不怪，为自己的那般自以为是买单。雨下大了，我撑起伞，在路上悠闲地走着。见一中年男子，站在路边，撑着伞看池中的花。那些花，有的半开，有的似开未开。是花香诱人，我闻不到；是别有情思，不得而知。只见那人似笑未笑，未笑含笑，左右盼顾了一下，似在找寻什么，叹着气摇了摇头，有所失落。我想：这是个有故事的人，触景生情，兴许是曾经的画面再现，只是少了一个她，纵然天涯同日月，却没了那黄昏日落。一个人，入了心，忘不掉；一颗心，动了情，放不下。想你，不由自己；念你，竟入状态。离开了，才明白什么叫惦记。
　　一道闪电划过天际，我与那男子回了神，见前方十几米处，一位老人提着东西匆忙地走着，我们急向老人走去，只是慢了一步，老人身后的两个学生跑到老人身边，不约而同地高低相差的两把伞撑在了老人的头顶，异口同声地说：奶奶，慢着，别慌。这种共鸣，压住了雨声；这种善举，温暖着心窝。接着两只不同的手伸向了老人提的东西，略停了一下，男生说：“男人优先”，女生说：“不与你争”。说着都笑了。我想：孩子们质朴的笑脸远胜于那雨中的花朵，这一季中再没有比这更美的风景了，这样的孩子若没福报，天理难容。
　　老人和蔼地说：“谢谢，还以为下不下，所以没带伞。只要下雨，淋透了也无怨言，太旱了，这老天爷，不下雨，让老百姓怎么活。前边不远处有个超市，我去买把伞，还得赶着回去，不然，家里人不知怎么操心哩；你们有什么买的，奶奶给你们买，别多心、这么好的两个娃”。两个孩子说：“不用，奶奶”。这时，我们身后走过几个民工，光着背膀，雨水在身上流下，鞋裤都湿透了，却若无其事的样子，对着两个学生，竖起了大拇指，说：“好样的，给你们点赞”。平凡的言语，展现着朴实的人性。善人者，人亦善之，天必佑之 。
　　他们在雨中的淡定从容，我刮目相看，迎合了那句：“竹杖芒鞋轻胜马，谁怕！一蓑烟雨任平生。”的哲理。他们不在乎别人的目光，为了碎银几两，把青春留在他乡，饱经风雨的脸，也许对不起意气奋发的从前，但别人的目光没有资格评价他们的人生；他们凭自己的能力过自己的生活，站在自己的高度，看该看的风景；他们有自己的梦想，懂得人生有桥桥渡，无桥自渡；刀在石上磨，人在事上练。当放下尊严的那一刻，背负的太多太多。向上安抚父母，向下托举儿女；家中脊梁、不容选择；世故人情，和光同生；一声父亲，一生责任；不言落魄与失落，不语憋屈与折磨，不停地漂泊，走更远的路，看更美的风景。我想：原来一个人最大的伪装是对着亲人的微笑，这种笑像一块布遮住了所有的苦涩年华，琐事烦尘。
　　人们各自走着，这时，村里群里发了一个视频。一位老人穿着短裤，光着上身，在泊着水的地里来回地走着，笑着说：“浇美了，这可浇美啦”！身上流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。他孙子说：“爷！快出来，把衣服穿上，别淋得感冒了，雨停了再浇”。老人笑着说：“怕啥呢！雨停了，还有水吗？都流走了，学着点，世上的学问深着哩；机不可失，时不再来；该干啥时就得干啥，不能错过；念书念得什么也不懂，有些事还得提前准备，这不，我早就把地垄培好了，才敢这样放水，不然，地早被冲坏了。手机上说：闲暇时蓄力，忙碌时专注。就是这个理，这世上，有风有雨是常态，风雨无阻是心态、风雨兼程是状态。每个人都是边走边学的行者，你慢慢地会懂的”。
　　看完视频，雨小了，还零星地下着，西边露出了一抹夕阳。

推荐阅读